華師兩教授聯(lián)手制鈞瓷“仿佛盤”價超十萬元 名家書法成當代陶瓷角力焦點
這不是宋代官窯的作品，也不是元明清的古董，而是神垕當代頂級配釉大師辛國正與著名藝術家楊國辛、甘小二兩位教授聯(lián)手創(chuàng)作的一款新瓷。讓其身價百倍的原因是，這只直徑約32厘米的盤子，既非陶藝家廣為熟知的青花瓷那樣的釉下彩，亦非粉彩、琺瑯瓷那樣的釉上彩，而是藝術史上極為罕見的陶瓷書法釉中表現(xiàn)，鈞紅與鈞藍同為最純正的鈞瓷高溫釉，經(jīng)1320多度的高溫還原火燒制。因為窯變難以控制，鈞瓷向來有“十窯九不成”之說，因此，面積大的凈色釉鈞瓷尤難實現(xiàn)。當時一起進窯的有12件，但最終成功的唯此一件，可謂是人類有意識的藝術創(chuàng)作與大自然不可控力量的奇妙結合。
陶瓷與書法都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粹。記者查閱資料發(fā)現(xiàn)，在陶瓷上表現(xiàn)的書法藝術雖然比宣紙上的書法歷史還要久遠，但真正作為獨立的藝術門類引起學界和收藏界的重視是在當代。在2010年中國嘉德春季拍賣會上，一把1948年由著名紫砂大師顧景舟和書畫大家吳湖帆聯(lián)袂制作的“相明石瓢壺”，以1232萬元的成交價格創(chuàng)造了紫砂壺拍賣的世界紀錄。此后，韓美林等書畫界名流與陶藝界大師合作的陶瓷作品繼續(xù)在拍賣會上掀起巨大波瀾。
在急劇升溫的陶瓷藝術市場上，“陶瓷書法”不再寂寞。
●文/圖 南方日報記者 馮善書
業(yè)態(tài)
書法名家搶灘陶瓷藝術
甘小二教授在華南師范大學美院的工作室，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當代陶瓷藝術的百觀園，其中最奪目的當屬他與著名藝術家楊國辛教授、河南神垕鎮(zhèn)頂級瓷藝大師辛國正聯(lián)袂創(chuàng)作的各種鈞瓷器具，以及在宜興與紫玉金砂、吉德昌陶社等合作的一系列紫砂器皿。
這些陶瓷作品品類、造型和色彩雖各有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均采用了近年來頗受市場關注的陶書這一藝術表現(xiàn)手法。據(jù)甘小二介紹，陶瓷書法是由當代陶瓷藝術家和學者們提出來的一個新概念，不過，作為一種以陶瓷為介質(zhì)的藝術表現(xiàn)手法，其運用歷史可以追溯到宣紙發(fā)明以前，屬于一門古老而獨特的中國傳統(tǒng)藝術。陶書實際包括陶器書法和瓷器書法，與陶瓷雕塑、陶瓷繪畫互為姐妹藝術。目前，它已經(jīng)被公認為中國文字學和書法學最重要的史料檔案，直接記錄了歷朝歷代不同階層民眾的文化趣味、時代潮流和生活習慣，甚至被稱為民族文化的播種機。
記者查閱資料發(fā)現(xiàn)，真正具有美學意義的陶瓷書法最早出現(xiàn)在唐代的長沙窯。至宋元時期的磁州窯，書法裝飾陶瓷的藝術形式開始走向成熟。明清時代，景德鎮(zhèn)窯在吸收各時期各窯系陶瓷書法裝飾的基礎上，全面提升了陶瓷書法水平，開始系統(tǒng)表現(xiàn)篆、隸、楷、行、草各種書體。而直到上世紀60年代后，陶書作為一門獨特的藝術品種才開始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在甘小二看來，陶書所以能夠成為一門獨特的藝術種類被推向一個高峰，是因為書畫名家的不斷介入。宣紙上的書法，雖然也可以通過工匠的巧手惟妙惟肖地復制到陶瓷上，但是經(jīng)過“二傳手”之后，作品原有的韻味，尤其是書法家通過筆墨展現(xiàn)的涵養(yǎng)修為很可能就流失了。因此，陶書絕不是在陶瓷介質(zhì)上簡單機械地復制書法作品，而應該是另外一個獨立的創(chuàng)作過程，它需要書法家的親自參與。
實際上，記者也了解到，書畫名家在紫砂工藝上的介入，早在明朝年代就已流行。而現(xiàn)當代的海派書畫藝術名流，如吳湖帆、江寒汀、韓美林等，都跟汪寅仙、顧景舟等紫砂大師有過合璧之作。幾年前在拍賣市場上引起極大關注的“相明石瓢壺”，就是吳湖帆與顧景舟合作的精品，該壺創(chuàng)作于1948年，是當時的五把名壺之一，壺上繪畫及書法出自吳湖帆之手，分別送給唐云、江寒汀等名家收藏，后來流入市場。著名畫家韓美林1988年也與顧景舟合作推出過一把“提梁盤壺”，壺身刻有篆書“兩三點露不成雨，七八個星猶在天”的銘文。而近十年來，進入陶書這一領域而頗有建樹的書畫名流就更多。
甘小二介入鈞瓷和紫砂的書法表現(xiàn)，是受其同事楊國辛教授的影響。在河南神垕鎮(zhèn)，楊國辛是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外來”藝術家，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他便以身體力行的方式不斷推動當?shù)靥沾裳b飾藝術革新，包括辛國正在內(nèi)的許多頂級瓷器大師都在楊教授的影響下開始嘗試在外觀形式上追求創(chuàng)新。此后，在楊國辛的帶動下，甘小二開始把自己在書法上所學運用到神垕鈞瓷和宜興紫砂的裝飾上。
市場
陶書優(yōu)劣影響成交價格
陶書的興起不僅極大地提升了瓶、罐、壺、鼎、杯、盤等各種陶瓷器皿和實用物具的藝術價值，而且直接推動了這些陶瓷作品市場價格的飆升。
“陶瓷和書法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然而，把他們?nèi)诤显谝黄穑梢匝苌隽硪环N獨特的藝術形式與效果。”廣東陶瓷藏家李競近年來收藏了不少楊國辛和甘小二兩位教授的鈞瓷作品和紫砂作品。她認為，與宣紙上的書法作品相比，陶書的觀賞效果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更加特別。譬如，由于材質(zhì)的特點，陶書在色彩上的立體感和鮮明協(xié)調(diào)會表現(xiàn)得更加突出，而由于造型的不同，其書法設計布局也比紙上書法更為周密和講究。“特別是那種可以一邊把玩一邊觀賞的體驗感，是一般的宣紙藝術所不能比擬的。更何況，紙質(zhì)作品時間一久極易破損、霉變，不易保存，而陶瓷一旦留存下來，哪怕經(jīng)過千年，其色澤韻味都不會變化。”
據(jù)李競分析，陶瓷書法越來越受到藏家的關注，一方面根源于它的獨特藝術價值，另一方面則由于它在收藏條件上的比較優(yōu)勢。“如果是名家的陶書法，在市場上的受歡迎程度就更高。因為名家書法本身就有名牌效應，不管是從學術上，還是從商業(yè)上來說，其價值都是更有保障的，其在市場上的流通性和投資前景就更不用說了。”
在紫砂收藏界，歷來有“壺因字貴，字依壺傳”的說法。幾年前，顧景舟制、吳湖帆在1948年合作的那把“相明石瓢壺”在中國嘉德送拍時，估價不過320萬，然而，在拍場上一露臉就受到幾位藏家的激烈追逐，最后以1232萬元的成交價創(chuàng)出迄今無人打破的紫砂壺拍賣最高紀錄。當時，有業(yè)內(nèi)人士就分析認為，一般工藝師制作的紫砂壺，沒有刻字的與有刻字的本身就有很大的價格差，如果再加上名人的書畫，價格往往要翻上幾倍。顧景舟制作的石瓢壺，市場價值一般在五六百萬元以內(nèi)，而這把壺配上書畫名家吳湖帆的作品，文化內(nèi)涵和收藏價值都有了質(zhì)的提升，高價成交正好反映了文化內(nèi)涵在紫砂藝術品的價值評判中的重要意義。
值得一提的是，在“相明石瓢壺”天價成交的一年后，另一把由顧景舟和當代著名藝術家韓美林合作的“提梁盤壺”，也以1150萬元的高價在當年的陶瓷拍賣專場摘得桂冠。據(jù)了解，韓美林在壺身用篆書就刻了“兩三點露不成雨，七八個星猶在天”這一句銘文。
在李競看來，書畫名家直接參與陶藝制作，未來將很可能成為拉動當代陶瓷藝術市場板塊增長的重要因素。根據(jù)雅昌藝術市場監(jiān)測中心統(tǒng)計，與2012年的秋拍相比，2013年秋拍的三大主流品類拍賣市場規(guī)模有一定幅度的增加。中國書畫、瓷器雜項、油畫及當代藝術三大板塊總成交額為295.29億元，同比增加47.11億，占當季度中國藝術品拍賣總額的88.65%，同比上升4.35%。但是三大板塊中，中國書畫、油畫及當代藝術市場份額上升，瓷雜份額略有下降。
據(jù)了解，瓷雜市場在去年秋的總成交額為81.05億元人民幣，總成交額與市場份額均略有縮水，分別同比降低0.69%和3.39%，這顯示了這一市場板塊內(nèi)部盤整仍未結束。
“很顯然，藏家都在期待更有藝術價值和投資前景的陶瓷藝術品進入市場，而陶瓷書法名家的效應顯然能夠符合這些藏家的需求。”李競對記者說，“當然，不是什么樣的陶瓷書法都能夠在市場上受歡迎，只有優(yōu)質(zhì)的名家作品能夠成為市場的主角。”
甘小二陶書
兩大特點
■解讀
盡管陶瓷書法近年來在藝術市場上引發(fā)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但由于陶瓷與宣紙在材質(zhì)上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加上陶瓷的制作工藝本身非常復雜，難度大、成品率低，自古就有“土與火的藝術”的美稱，其燒制特別是高溫瓷器的燒制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與不可復制性。
從創(chuàng)作難度上看來，在陶瓷上表現(xiàn)書法藝術比在宣紙上的對創(chuàng)作者的要求更高，創(chuàng)作者必須既懂書法，又精通陶瓷材料和燒制技術。因為不同的陶瓷有不同的造型，不同的部位又有不同的情況，創(chuàng)作者必須根據(jù)不同的材質(zhì)、造型，甚至不同的欣賞對象，再選取合適的內(nèi)容和相應的書體，并配套相應的工藝裝飾方法來制作而成，這里邊偏廢任何一個因素都不行。
陶瓷書法已經(jīng)有上千年歷史，甘小二教授在前人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陶瓷書法創(chuàng)作的鮮明個人風格。
一是追求書寫味道。傳統(tǒng)刻書，譬如在紫砂上的刻書，多追求金石味道，要求字體結構邊緣清晰、線條爽朗，這是很多能工巧匠都能做到的。但甘小二的追求是在泥胚上直接刻出毛筆書寫的那種味道，譬如筆劃要有明顯的輕重感覺，體勢上要求一氣呵成，不做修改，雖然用的是單刀刻法，但要有雙刀的效果，這就要求刻書者必須熟稔工具和材料，還要有扎實的書法基本功。“一般來說，刀毫有別，但我覺得不是絕對的。運刀如運筆，有提按、有使轉，很難�？梢苑Q之為‘鐫書’，而不再是對書法作品的可復制的鐫刻。”
二是追求字的釉中表現(xiàn)，字即是釉面的裝飾又是釉本身。瓷器燒成后的釉，是覆蓋在陶瓷制品表面的無色或有色的玻璃質(zhì)薄層，用礦物原料（長石、石英、滑石、高嶺土等）和化工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部分原料可先制成熔塊）經(jīng)過研磨而成。傳統(tǒng)書畫裝飾的瓷器，無外乎兩種：一類是釉下彩，即在胎上作畫題字，然后施上一層薄薄的透明釉燒制而成，備受世人喜愛的青花瓷就是釉下彩表現(xiàn)的代表；另一類是釉上彩，即在已經(jīng)施釉燒好的瓷面上，用色料作畫題字，再于低溫窯爐中二次燒制而成，如粉彩、琺瑯彩都是釉上彩。無論是釉上彩還是釉下彩，都是將瓷器作為書寫作畫的載體，書畫本身與釉面沒有直接關系。而甘小二的釉中表現(xiàn)書法創(chuàng)作則打破這一固化思維，直接將釉面作為書法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創(chuàng)造發(fā)明了刻釉、寫釉等多種技法，創(chuàng)作出一件件精美絕倫的陶瓷藝術品。
